签名

　　■笑山

　　周末去看望父母，见茶几上放着一个作业本，上面一行一行写着妈妈的名字。

　　作业本是我女儿上小学时剩下的。但妈妈的签名倒是第一次看到。

　　因为，妈妈是个没读过一天书的文盲。

　　一行又一行，一页又一页。看得出，母亲练得很吃力，也很认真。

　　一问才知道，原来是新来的物业主管让她们这群保洁员签一个什么东西，她说她不会写字，主管还以为她是在故意找茬。

　　“还有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人？”

　　她很委屈，回家后决定苦练签名。

　　无奈这双握了一辈子锄头的手，现在拿起这细细的笔杆，怎么写都写不“端正”。

　　“我怎么这么笨手笨脚啊？”妈妈说着说着，眼泪又快下来了。

　　我赶紧劝慰妈妈。

　　妈妈，你的手脚并不笨。

　　想想那些年我们家田地平整，土块细碎，底肥充足，庄稼茁壮。你看那一垄垄玉米，一行行小麦，深浅合适，间距均匀。村里人站在咱家地头，谁人不夸赞？

　　妈妈，你以犁做笔，拿地当纸。你的签名在广袤的田野上。

　　想想那些年一家人从头到脚的穿戴，几个房屋炕上的铺盖，哪个不是你一针一线缝制的？从我第一天上学背的花书包，到参加公社六一儿童节的白衬衣；从有红领章和四个口袋的“军装”，到毛衣毛裤大棉袄。我和妹妹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走出家门，哪个不称好？一直到上大学，我都穿着你做的千层底布鞋。

　　妈妈，你以针做笔，拿布当纸。你的签名在全家人的身上。

　　你是个热心肠。待人和善，怜贫惜弱，手脚勤快利索，做事认真负责。村里不管是小伙子娶媳妇，大闺女出嫁，还是孩子满月，老人去世，谁家做饭能少得了你？洗菜，切菜，煎炸，蒸煮，从头到尾，你一帮就是好几天。

　　现在你在小区做保洁，干着最简单的工作，但脸上永远是满足幸福的笑。楼道干净整洁，看看有多少业主关心和喜欢着你。

　　妈妈，你以心做笔，拿生活当纸。你的签名在周围人的脸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