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吃“花”的母亲

来源:贵阳日报     2022年05月08日        版次:A03    作者:

  ■刘琪瑞

  母亲喜欢花儿,更喜欢吃“花”,这是小时候就留下的印象。

  春天的花儿多,从春分到清明,那是乡间的各色花儿最为繁盛的时节。母亲常带着我们到田野上山坳里,采来一蓬蓬的野花,择洗干净,做成各种各样吃食。记得她常说:“这些花儿鲜艳艳、清灵灵的,多好看哪,败落下来,任由车碾人踏,太可惜了!捡了来,掺在杂面里蒸团子,就把春天吃到肚子里了,美着呢!”我想,这应是母亲喜欢吃花的一个理由吧。

  清明时节,家家户户采挖燕麦、艾草、苎麻叶、鼠麴草,洗净榨汁,和面做青团、蒸青团,母亲也做,可她最爱做的是花团。地头一丛丛油菜花开了,她让我们掐了花头,水焯之后,掺入少许杂粮面,拌匀团成团子,上笼屉蒸成菜花团,看着黄艳艳,吃起来香喷喷。

  荒地里的野豌豆,一穗穗的花儿像展翅欲飞的紫蝴蝶,母亲和我们掐了来,揉进杂粮面里蒸花团,吃起来有股豌豆香。还有长满怪刺的洋槐树上,开满了一串串洁白的洋槐花,她和我们用竹竿绑了短把镰刀,勾下来,连同嫩槐芽水炸之后,再抓一把泡涨的黄豆用石臼捣碎,掺在一起,加了油盐葱姜花椒面,炒成槐花槐芽饭,香香的甜甜的,忒耐口。

  那年月,农家日子清苦,加之春季又是青黄不接之际,母亲就用这些杂七杂八、五颜六色的花儿,变换花样做成吃食,让我们好好吃饭,快快蹿个子。比如她用荞麦面、地瓜面蒸窝头,我们嫌难看,黑不溜秋的,也难以下咽。野地里开满密密麻麻的荠菜花,粉白粉白一片,母亲抖落了半大竹篮回来,用荠菜花和面,蒸成杂粮荠花团,美其名曰“雪花团”,这样我们就吃得津津有味了。这应该是母亲爱吃花的又一个理由吧。

  母亲吃花还有一个理由,她说吃春花可疗病,小病小灾的可对付过去。比如小孩子春季常口舌生疮,母亲说苦菜花黄、苦,吃了清热败火;我们嗓子沙哑、干咳不止,母亲又说棠梨花白、甜,吃了润肺止咳。若是消化不良,她就用萝卜花、小蒜花蒸团子吃;遇到跌伤水肿,她采了桃花、迎春花做吃食……

  而今,母亲老了,82岁的她身子骨倒还硬朗,眼不花、耳不聋,简单的农活照样能干。前些时回家,我念叨起母亲爱吃花的旧事,母亲笑笑说:“别提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,那年月日子苦啊,俺还不是想着法子,变着花样,让你们几个把粗粝的饭食吃下去,吃出好滋味、好心情来嘛!现在光景好了,偶尔吃吃花、品品春倒也不妨,可要是常吃那些‘忆苦饭’,俺可受不了……”

  停了停,母亲又说:“老话说得好,‘人是铁、饭是钢,一顿不吃心发慌!’你们都要记住,不论什么时候,以前日子贫苦也好,现在日子富足也罢,你们都要好好吃饭,好好生活!”